ooc是我的，bug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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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脱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戴上。那个头顶冠帽的身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离他越走越近，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依稀还能看到交叉的领口和翩翩大袖上点缀的复杂花纹。
靠，真见鬼了。他打了个寒战，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料正好踩上了办公椅的爪脚，瞬间失去平衡朝身侧倒了下去。椅子撞上箱子，箱子倒地，“duang”的一声巨响，划破办公室原本平静的夜晚。
和地板亲密接触前的最后0.1秒，白敬亭脑内只有一个念头。
魏大勋，你真他妈的乌鸦嘴。
白敬亭，男，23岁，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某互联网创业公司前端工程师。大学毕业后入职一年，见证了公司从只有十个人的小团队发展到了如今业界小有名气的创业之星，光是工程师团队就扩大到了近二十个人的规模。
上个月拿到B轮融资后，公司一掷千金，在新开张的68创业园某办公楼租下整层。离开原本老旧的廉价写字楼，今天是白敬亭在新办公室工作的第一天。然而他还没有机会欣赏这里loft风的装修，还没有时间端着新咖啡机研磨冲泡的拿铁去落地窗边欣赏园区的风景。
下周一新产品就该上线了。本来他们在搬家前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测试，一切准备就绪。哪知道投资方推荐过来的新产品经理大周日的晚上给他发来一封长邮件，列出了设计师给的十二点修改意见。
于是，星期一一大早白敬亭就到了新办公室。从旧办公室搬来的箱子没来得及拆，先催促着IT把电脑给他设置好，热火朝天地就开始改了起来。
“第五点，点赞按钮的外层描边四个边角各差了一个像素……”
晚上七点半，魏大勋听见从研发部一大堆箱子里飘出一个熟悉的男声。他放下书包，顺着声音的来源和箱子的隙缝找到了已经把脑袋上的头发抓成鸡窝的白敬亭。
“TouchableOpacity……这啥？”魏大勋把屁股挪到堆叠的箱子上，兴致勃勃地凑近屏幕，“诶，咱公司现在用的还是jquery呢？”
白敬亭从金丝边框眼镜后边扫了魏大勋一眼，示意他自己体会。
魏大勋和白敬亭是同期进公司的。招进来的时候也是工程师岗，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换去了销售岗。有同事私下传言说是因为魏大勋家里有矿，只有白敬亭知道他业务水平堪忧，耐不住性格招人喜欢，被慧眼识英才的CEO换岗不到一个月就拉来两个大单。
但是身为工程师的业务水平依旧堪忧。
魏大勋显然自己是体会不出来的，但他不在意这些细节。“小白，还不走呐？大伙儿都走得差不多了。搬过来第一天，熟悉熟悉环境就成。拼命的日子还怕后头没有吗？”
白敬亭一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边说：“我要是现在不做，明天产品经理就该来找我拼命了。”
箱子坐着硌得慌，魏大勋试着换了个角度。“你们这态度都太极端了。这样下去公司还没猝死，你们就该猝死了。”
白敬亭没理他。
“对了，说到猝死——” 魏大勋想起什么，从箱子上跳下来，突然贴近白敬亭的脸。后者立刻把脑袋别过去，“别凑那么近，我都闻到你午饭的炸鸡味儿了。”
魏大勋眯起眼睛，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嫌弃：“我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楼那个做打车软件的公司前台说，这个园子，它好像闹鬼。好些比我们早搬进来的公司都见过了。”
“隔壁是哪个打车软件？”白敬亭趁打开浏览器的空档，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总算是对话题表达了一丝兴趣。
“好像是做顺风车的，刚融完C轮，烧钱烧得厉害呢。不过最近因为拒载特别多，被叫去喝茶了。叫那啥……那不是，你听不听闹鬼的事情啊？”
浏览器加载完页面，白敬亭把眼镜带回去，又一头扎进了代码。魏大勋后面说的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时间快进到晚上十一点。废寝忘食的前端工程师白敬亭在办公室里见了鬼。
靠，这椅子这么大动静，那个鬼应该也听到了吧。我现在再躲到桌子底下去还来得及吗？
白敬亭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鬼，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脑子里紧急搜索有关应对鬼怪的记录，搜索结果为零。真不是说他多么不信鬼神，完全是之前压根儿没想到需要这方面的储备。
书到用时方恨少，大勋后来说了啥。
思考了不到一秒，他拿手撑地正准备先爬起来再说。抬头才发现，水平线上一双木屐正在朝自己靠近，嗒，嗒，距离不到三米了……两米了……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整层楼就我一个人。现在出声喊叫，保安能听得到吗？
白敬亭心一横。
“啊……”
“你没事吧？”
憋足一口气然后开口的同时，有暖暖的少年音在他头顶突兀地响起。他愣了一下，把剩余的尾音吞了下去。
那啥，我碰到的这个鬼，他是不是，有点礼貌？而且普通话还挺标准的。哎呦我他妈的是不是不该抬头看！
白敬亭大脑内的小人还在喋喋不休。然而晚了。他的视线领先于他的大脑已经行动了。
赫……如果眼睛会发声的话，它现在应该发表的就是这个语气词。
那个站在白敬亭头顶的鬼，脸是白了点，但是五官长得还真不错。浓眉，单眼皮，高鼻梁，清晰的下颚线，一张清爽的少年脸，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或者戾气。
白敬亭飞散了三魂六魄，软件工程师的理性还在。他努力消化着面前的信息，估摸着对方是什么情况，自己下一步怎么行动。
此刻少年鬼耷拉着眉毛和眼睛，神情里似乎有些歉意。看到白敬亭没有反应，它主动把手伸了出来。
“你！你别……我，我……”这个伸手动作太突然，完全出乎白敬亭的意料。等他想起要往后躲，身体已经在少年鬼的帮助下站直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少年鬼又问了一遍，少年音配合少年的颜，听上去竟然有点软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这个样子，把你吓到了？”
“我……没事” 白敬亭飞快地跑完脑子里的程序，结论是对方目前还没有打算拿自己怎么样。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瞥了一眼少年鬼，老实回答道：“有那么点儿。你这衣服……太扎眼了。”
少年鬼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带，脸上抱歉的神色加深了点，说：“这是南凉朝的衣服，吓着你了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啊！昨天往这里走的时候还都是空的。”
白敬亭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
这算是啥？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个来自南凉的鬼的道歉？他们还完成了一个对话？苍天呐，这个鬼是不是太有善良了些？看他的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吧。挂的时候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呢。不对，南凉的二十岁，是不是相当于我们的三十来岁？话说南凉到底是哪个朝代？在三国前面还是后面？
“你这是南凉朝的？”
少年鬼点点头。白敬亭默默咽了口口水。
少年鬼眉毛都快垂成了八字，见白敬亭不作声，赶紧又鞠了一躬：“我来这儿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外面……人太多了，我不太方便……我前几个星期发现这里走得通也没有人，就想抄个近道。我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做！”
逐渐回过神来的白敬亭，发现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好像是自己在欺负这个少年鬼呢？多好的一个少年鬼啊，还那么有公德心地不想出去吓到别人。不管南凉人现代人，它年纪看着是比自己小。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清了下嗓子。
“没关系，不怪你，我们公司是今天才搬过来这里，你也不知道。”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听到这句话，少年鬼才舒展了眉眼，满脸都写着感激，亮晶晶的眼神差点把白敬亭晃晕了。
“谢谢你啊谢谢你！”它又是一个鞠躬，“那我以后不会往这里走了。”少年鬼郑重地保证。
白敬亭不置可否，笑得有点尴尬。虽然生命危险解除了，也不代表他能欢迎一个鬼怪每天来这里遛弯儿吧。到底是人鬼殊途，接下来他每天还要加班呢。
但是有机会的话，还是有点想知道这个少年鬼的故事啊。这么年轻，太可惜了。这件蓝色的衣服好挺括，在那个朝代是上乘的布料吧，那个束发的帽冠，是银的吗？
“那我先走啦！”南凉少年鬼朝他作了个揖，扯起嘴角还露出两颗小虎牙。白敬亭犹豫了一秒钟，也学它的样子比划了一下。少年鬼被他逗乐了，晃着小虎牙轻快地走出了白敬亭的座位。回到走廊上它往左看了一眼，又朝右看了一眼，不小心木屐敲到了墙角，还回头瞄了白敬亭一眼。从白敬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它便朝着原本计划的路线准备离去。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遥远。
白敬亭长吁一口气，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一下！”
“啊？”已经走到几米开外的南凉少年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见白敬亭突然神色变得紧张。它缩着脑袋，眉毛和眼睛又耷拉下来，“还……还有事吗？”
这孩子穿着木屐，走路还有声音，小时候不是都说鬼走路是没有脚的吗？
“你……你不是鬼对不对？”问出这个问题的白敬亭，被自己的勇气吓到。
“哈？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少年的回答震聋发聩。他还是皱着眉，但这时候显然是不太高兴了。
“那你是不是那什么过来的？就跟那什么一样……”不是鬼，但是从南凉朝过来的，这一身装扮让白敬亭搜肠刮肚，到底小时候看过的哪部电视剧里有呢？
“寻秦记？”
南凉疑似寻秦记少年怔了怔，在白敬亭期待的目光里大约过了一个世纪，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啊……”
公元二零一七年，白敬亭在脑海里的文档里逐条输入着，在一次乌龙闹鬼事件后，他见证了一次穿越。